在“终将落幕的光辉剧场”虚构的结界里,两个穿越者走在长长的地道中,慢慢摸索着潮湿的土壁,朝着远处的光点前进。
他们边走边聊,总算是理清了状况。
元天幕评价道:“你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,好不容易逃出圣环的神国,就应该逃去没有教会组织的地方,你居然还有胆子往萨克森堡城里跑。”
李广宁:“没办法,手头实在缺钱,不进城打工就日子都没法过了。奎岁说了,去南边路很长,各地还都是领主的庄园,陌生人过路反而更容易被盘问。”
元天幕:“那你也不该现在来,这段时间我在准备做大事,很多反对派都等着看我笑话呢。我前不久才砍了一个‘李广宁’,你这个真货要给别人逮着了,我可就丢大脸了。”
李广宁:“那个假的‘李广宁’到底是谁?”
元天幕:“一个跟我关系很差的主教,我看他不爽很久了,就拷打了他一顿,拿他当了替罪羊。”
李广宁:“你这么乱来,他们居然没有反抗?”
元天幕:“其他人目前还没胆子公开反对我。我现在是父神和圣父共同的神选者,我的权威比教会还大。”
李广宁:“那天你当着一堆人的面,公然挑衅那位天使迦利娅,后来又招来了悲怆天使——我以为你会被圣环惩戒的,为什么圣环会给你赐福?”
元天幕记得当日悲怆天使的告诫,知道奎岁和李广宁事关神灵的谋划,便含糊道:“这你就别管了,总之我在圣父面前认了错,他给了我这个悔改的机会,我就得到了赐福……你先关心你自己吧,你觉得你为什么会被拖进这个结界里?”
“我怎么知道?我和那个什么歌剧骑士团又不认识,而且我就是在楼下洗个头而已,为什么你和那个什么白杨的恩怨,会牵扯上我?而且我根本就不是‘圣环的眷属者’,这对犄角完全就是诅咒,把我拉进这个结界里干什么?”
“可能圣父希望你也作为演员参演吧——毕竟按照神谕,所有的‘穿越者’都需要见证真相。我刚开始还以为‘穿越者’指的只有我,现在看来,你也早在他的安排里了。”
李广宁:“那我们要怎么逃出去?”
元天幕解释道:“‘终将落幕的光辉剧场’一旦将所有参演者收入结界,就等于开演了。所有人就会按照剧本,按部就班地饰演自己的角色。
“结界内外的时间流动是不同的,观众只会看到经过浓缩提炼的剧情,而我们这些作为演员的家伙,得确确实实经历剧本中每个角色漫长的一生。外人眼中不到一个小时的剧情,我们可能就要用百年去经历。
“只有经历完一出戏剧所需要的起承转合后,剧情才能结束,大戏才能落幕。剧本中得以存活者将返回现实,剧本中死亡的角色则永远消失,被神器吞噬。
“如果我们在漫长的演绎过程中,遗忘了自我,把自己当成了饰演的角色,那我们也会被吞噬。
“只有在剧本的安排下,获得good end,并在结局时分,从扮演的角色和剧情中清醒过来,才能从结界里脱离。”
李广宁:“我们能否躲在暗处,什么都不做?更何况,我们根本不知道这剧本写了什么,我们要怎么演?”
“你以为我们在上演‘等待戈多’吗?如果只是等着,就那就永远无法落幕,我们会被困在这里,直到永远!还有,‘终将落幕的光辉剧场’是圣环赐下的神器,他是掌握命运的主神,就算你不知道剧情,从你进入结界的那一刻开始,你就已经在参演了。‘你以为你在结界中做出的是自己的决定,可实际上,你还是在按照剧本的安排,走向注定的结局’。”
听完元天幕的告诫,李广宁忽然觉得有点耳熟,似乎某个家伙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。
“……好吧,那我们该怎么做?”
“白杨还活着的时候,他告诉过我在‘终将落幕的光辉剧场’里存活的关键。”
元天幕压低声音,停下脚步,一字一顿地解释道:“进入结界后,千万不要妄想着摆脱控制、违抗命运。你要在确定扮演角色后,牢记本我、自我与超我的区别。
“‘本我’是指代一个人的原始的、满足本能冲动的欲望。‘本我’要和你所饰演的角色对应,你要饰演一个恶徒,你就得释放本性中的恶;你要饰演一个愚人,你就得放空自己的头脑;你要饰演一个疯子,你就得抛弃一切的常识——总之,得让自己的本能与饰演的角色趋同。
“‘自我’则是你对于自己的认知,你在饰演这一角色的过程中势必会受到影响,所以,你要牢记,不论你饰演的角色是谁,性格和你自身相似还是不同,你都得明白‘你只是在演戏,这不是真正的你’。
“‘超我’是你真正的本质,你的原则和灵魂。如同上帝一般,审视着‘本我’的言行表现。让自己能在不沉浸于扮演的过程中,维持‘自我’。只要你的‘超我’能维持住,那么,你就能在大戏落幕之时苏醒过来。”
“听上去很玄乎。”
“我也觉得有点玄乎……想活命就照着做。放心,圣父在神谕里说了,要让我们见证这一切,所以应该不会给我们两人安排必死的结局。我们都会活下去。”
说完,元天幕继续摸索着土壁,在漆黑的地道中前行:“我猜,走出这洞口,就会有一位角色在等着我们,负责介绍故事背景。我们很快就能知道自己饰演的角色是谁了。”
听元天幕的语气,感觉他胸有成竹。
但李广宁还是有些不祥的预感,他问出了自己犹豫很久的问题:“那个叫白杨的,应该是你的朋友吧?难道他真的是因为投靠恶魔才被你杀了的?”
“……差不多是这样,不过情况有点复杂。反正这场大戏就是为了还原真相的,演下去,你应该就知道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
地道前方的广电忽明忽暗,他们走了很久,途中没有说话,而那光点没有任何变化,始终那么大,就像凝固的星辰一样。
“那亮点可真是遥远啊。”一个人开口感慨道。
李广宁和元天幕两人愣住了,因为刚才他们两人都没开口。
那声音还在继续说话,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无法确定他的方向:“即将登场的两位主角,就在这漫长的黑暗中摸索着,追寻着那可能的目标,如同追逐理想的凡人……”
“这是旁白,不要在意。”元天幕很快意识到声音的来源,解释道:“有旁白是好事,说明我们在推进剧情。”
李广宁吐槽道:“冷不丁在我耳旁说话,我还真被吓到了。而且这旁白的台词真够烂的,什么傻|逼写的脑|瘫剧本?”
旁白还在继续:“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?是埋伏的妖魔,还是潜藏的敌人?他们不知道,但他们又饿又累,只能前进,前进!否则,他们必然会倒毙在这窄小的巷道里……”
当旁白念到这里时,李广宁真的开始感觉双腿发软、头脑昏沉,内心变得极其烦躁不安。
就像旁白所说的那样,他又累又饿,彷佛随时会倒地不起。
他们强撑着身体,走了很久,前方的景象终于明朗起来。
地道的尽头是一间空旷的地下大厅,他们从这大厅角落的洞穴钻出,能看到数不清的石柱和石柱上燃烧的火元素。他们的影子在无数摇曳的光源下晃动不停。
这些石柱看上去很有年头了,有些还做成了站立托举的士兵造型。那些火元素用法术稳定住,作为光源,给潮湿阴冷的地宫带来一些温度。
地宫中并非空无一人,实际上这里人不少。很多穿着盔甲、手提武器的士兵在厅堂中来回走动,也有妇孺抱着孩童在人群中穿行。但这些人就像幽灵一样,发出的声音很小,以至于地宫中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四周回荡。
夹杂着火焰燃烧时的噼啪声,四周安静得可怕。
这些人是这出大戏里的背景板,所以他们的存在无关大局,当李广宁和元天幕路过时,他们还会刻意避开,让出道路,以便他们通过。
最后一位故事主角,就在前方等着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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